3-4
“BOSS这个混蛋……”
当一平回到事务所看见空无一人后,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不过,一想到光顾着自己的事情才是BOSS的本性,他很快就释怀了,而且,她愿意留下一张字条已经很不错了。
致或许会回来的一平:
关于小神的事情我需要调查更多的资料,所以今晚会不在家。看家就拜托你了,另外谨记一点——千万不要让小神靠近事务所。
PS:身为一个打工的居然敢擅自挂老板的电话,下次发工资有你好看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一平不自觉地抱怨了句,连忙在自己常用的桌子上翻找记录了BOSS电话号码的笔记本,找到后尝试用小神送给自己的手机拨打给BOSS,没料到才刚开机就响个不停,十多条未读新短信提示赫然显示在屏幕,发信人的名字全都是“小神”。光是看见这个名字,一平的手就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不敢观看里边的信息,直接拨打给BOSS,谁知道,对方没有接电话……
嗯,经常不在事务所,又经常不接电话,这才是真正的BOSS嘛。
一平自我安慰道。为了防止小神来电骚扰,他关了手机,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自己刚成功地从死神的镰刀下逃出来般,很快地,他便被恐惧与奔跑过后带来的疲惫沾染身心,眼皮一沉便熟睡不起。
到了第二天,一平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对小神的事情撒手不干、置若罔闻呢?还是忍受着各种无法解释的谜团继续接近她?又或者等BOSS回来后听从她的指示?
理所当然地,一平选择了最后那个,但当他试图打开手机联络BOSS后,再次看见了十多条由小神发来的新短信后,不禁忧心起来。如果自己的朋友突然莫名其妙、一声不吭地在面前跑开,打他电话又不肯接,接下来就会打算去他家找到他人来了解情况吧?
果不其然,一平确认了短信后,发现小神今天特意向学校请了假,目前正在过来事务所的路上。
该逃跑吗?
不,认真思考一下,虽然自己相当害怕她,但除了从她身上出现大量的诡异事件之外,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实际危害,至少目前为止尚是如此。
经过一晚的休息后,一平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恐惧沉浸在内心深处,理智夺回了掌控权。倘若BOSS认为她的古怪举动起因是小神,那么自己的妹妹之所以会以怨灵姿态出现,会不会同样因为小神呢?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心中渐渐燃起一股愤慨——自己至爱的亲人死了后不仅得不到安宁,还被拿出来鞭尸,不管是谁都会感到愤怒。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倒不如……再努力一下,主动去调查小神的事情吧。
特别是,关于那间废弃木屋的事情。
回想起最初遇见木屋时的情形,自己确实看见过类似魔法阵的图案,考虑到小神居住的豪宅很可能与那木屋同一个位置,直觉告诉一平,或许那木屋有着至关重要的线索。
一平决定再次去调查木屋,虽然对那里仍心有余悸,但比起与小神在一起,他宁愿选择前者,而且,或许只是自己的猜想,每当与小神一起沿着同样的路去林中别墅时,那里便是她所居住的豪宅,而自己一个人单独前往而且小神又不在的时候,到达的目的地就会变成诡异的木屋:总共有两次,第一次自己认识小神之前,沿着林中小径找到了木屋;第二次则是小神在学校上课,而自己从医院回去,沿着理应连接别墅与公路的小径却找到了木屋。
于是,一平先是发短信给小神,向她解释昨晚自己之所以离去,不过是临时想起了紧要的事情才来不及道别而跑开而已,他再向她撒谎,现在并不在BOSS的事务所,而是在市区某个位置,最后,为了能顺利将小神支开在那片森林,一平决定每相隔一段时间就以短信的形式通知小神自己将会在某个特定地点与她见面。当然,他本人并不会到场。地点与地点之间的交通时间再加上她愿意等待的时间,足以让自己将那间木屋彻查。或许,这对一个初中女生而言非常残忍,就像被渣男耍着玩的可怜女友般,但为了找寻关键的线索,一平也只能狠心做下去了。
短信通知了小神在市内有名的步行街会面后,一平保持开机状态放在口袋。多得震动功能,即便小神三番四次地打电话过来,一平也可以完全无视。他搭乘地铁与的士再次来到了这片诡异的森林,即便时值正午烈日当空,也未能将森林内阴森的气氛驱散。一平保持警惕、战战兢兢地沿着同样的林中小径前进。
如果自己的猜测出错,来到目的地后发现是小神的家,那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了……白费功夫还好,那样就能认为昨天看见的木屋只是幻觉,又或是不小心与其他林中小径弄错才将小神的家联系在一起罢了,这样便能彻底消除心中的恐惧,继续与小神维持朋友关系。
“朋友吗……”
一平这时才察觉,原来小神不知不觉成为了自己心中那样的存在。身为高三毕业的大男生唯一的朋友居然是一个初中女生,他忍不住自嘲起来。
……但是,正因为将她当作朋友,所以才祈求自己的猜想正确——只要小神不在这片森林,沿着同样的小径便会到达废弃木屋,只有这样,就能获得更加多的线索,从而更了解关于小神的事情——身为朋友希望弄清对方的谜团是理所当然的嘛。
可能是自己的祈祷奏效了,或者是单纯的运气好,一平来到目的地后,看见立在空地中央的废弃木屋。他先是深呼吸一会,鼓足勇气后才踏进碎片遍地的地板。屋顶与木墙大部分已崩塌,导致木屋内部大半裸露在外,与破烂的家俬一同成为了探索的障碍物,一平小心翼翼地确保脚下的地板足以支撑自己的重量,特别是有着明显烧焦痕迹的地方都尽量回避。明明被茂密翠绿的森林所环绕,却不见一片落叶、一颗种子、一朵鲜花落在地上,这违背常理的现象一平看在眼里却没有沉思的余裕,不断将障碍物移开,朝那个目标前进。
是的,在决定来废弃木屋搜寻的时候,一平已有决定搜索的目标——那个上锁的木柜。
从木屋的烧焦痕迹来推断,废弃木屋曾经历过大规模的火宅,而第一次自己在这里搜寻时,曾发现一个上锁的木柜,它可以说是这场火宅中唯一毫发无损的地方,光是这点就足够可疑了;其次,这木屋本身没多少地方值得深入探索,能够想到的除了上锁的木柜之外,其他地方要么一览无遗,要么破烂不堪……
一平来到上锁的木柜面前,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试图用蛮力拉开。发现行不通后,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幸亏木柜并不坚硬,配合上工具轻而易举便能将锁强行撬开,但因为用力过度,柜子里边的东西一下子散落到地上。除了一些普通的文具之外,还有一张张白纸凌乱地落在各处。一平连忙将白纸捡起,只见每张上面都写满了字,粗略看了眼开头,似乎是对某个对象观察的记录,至于被观察对象是什么,一平并不清楚,直到无意中扫视到“结界”字眼后,他立刻将这一页从中抽出——
观察报告:第一日
考虑到研究对象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本以为将她带来这所实验室时,她会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般发任性脾气,出乎我意料的是,整个过程她都相当安静、一声不吭,即便被一个陌生男子带去偏远郊区森林中的木屋,脸上也从未展现过一丝畏惧与怀疑,莫非是因为相信自己的父母,所以对我抱着同样的信任吗?还是因为从小在温室中长大,所以对外界危机的警觉机制发挥不了作用呢?不管怎样,她始终无动于衷,宛如一个失去了猜忌与畏惧之心的人类一般,平静得让人心寒。不过,反正随着以后的相处便能将研究对象摸透,眼下还是认真思考一下拯救她的实验吧。
方针早已想好。
毕竟,从我得知那件神器的存在开始,我便考虑好了如何利用该神器来进行违背神道的实验,以此证明所谓“神道”不过是除妖协会拿来自我陶醉的愚蠢陋规,逼其解除各种限制、解放所有超前的实验,让人类社会得到大大的进步,所以,我才会费尽心思得到那件神器——结界神珠。
最初接触“结界”,是我刚当上除灵师的时候,一个怨灵对我施展了迷幻结界。那时候,我对迷幻结界的认识正如除妖协会向所有除妖学徒教授的那样,认为它不过是欺骗了人类的所有感官从而让目标产生错觉的虚伪之物,直到我有一次,与同伴共同协力解决掉一只极其强大的怨灵后,察觉到其迷幻结界所制造的虚伪之物的痕迹残留于现实当中,脑里那个保守观念瞬间遭到了撼动,从矛盾中诞生的一系列质疑宛如巨锤一样将除妖协会在我心中的权威与信任通通摧毁……
除妖协会的高层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这矛盾的地方,事实上稍微强大一点的怨灵,协会都会派遣固定的人员前去清理,莫非这是为了隐瞒与教授知识所矛盾的事实吗?隐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倘若协会对大部分除妖师有所隐瞒,那么协会所教授的关于迷幻结界的知识还会是真实的吗?其他知识也是这样吗?
我与同伴共同讨伐那只极其强大的怨灵的那一次,在迷幻结界当中我完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因为这个结界相当完善,毫无矛盾,就连人们从除灵宠中接受身陷迷幻结界与否等信息这一过程也制造出来了,简而言之,那个结界里边甚至连除灵宠也可能是自己的幻觉。虽然在最后我们成功逃离了结界,我却在短时间内陷入“现在我活着的这个世界,真的不是迷幻结界吗?确定真实吗?”的思考当中,彻底康复后才得知另外几个同伴因为精神出现问题而辞掉了除妖师这份工作。瞒着除妖协会偷偷去探望他们才得知,他们的状态竟然是迷幻结界内时我所看见的状态,也就是说他们的内在与外在全都因为怨灵的迷幻结界而改变了。内在改变并不特别,可以用“不过是内心受到影响后的结果”而去解释,外在改变才是真正可怕之处——明明是近视眼,却一下子变成了正常视力;明明留着短发,却一下子一头过腰长发披在背后;明明是伤痕累累,所有疤痕却像换了个身体一般消失不见……而这些事情,与我在迷幻结界内所看见的“错觉”相一致——至少,我曾经以为那是错觉,直到我在现实世界亲眼目睹这客观的一幕,就不在如此认为了。
既然存在着能够强行改变现实的迷幻结界,那么,关于它的定义彻底改变:迷幻结界恐怕是改变周遭一切后所呈现出来的现实世界——它并不是错觉,而是存在过的真正事物的客观反映。之所以能够让人们在结界里迷惑,并不是如协会所说那样欺骗了人类的感官,而是它强行改变了人类周遭一切的客观事物;之所以在人类从结界中逃脱后还原到现实,并不是错觉与真实之间的区别之分,而是施展迷幻结界的力量过于弱小罢了。
由于关于迷幻结界的施展条件与运作机制、以及为何除灵宠能够轻易区分结界,我并不了解,除妖协会也没有对此解释。为了证明我的想法,以及知道得更多,我试图去寻找更为强大的怨灵,这一过程被除妖协会误以为我是个忠心耿耿、视死如归的除妖大师,为了保护世人不惜英勇挑战强大的敌人。结果,协会将我视为信任得过的可靠人员,多得如此,我了解到了更多协会的黑幕——原来有少量除妖师从迷幻结界脱离后也因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辞掉了工作,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认为迷幻结界里边也是真实的世界,这部分人通通被除妖协会用社会力量处理掉。这可怕的事实让我感觉心寒,我身处的这个组织居然为了掩饰事实真相不惜罔顾人权,倘若当初我没能康复过来的话,结局也会如那些人一样的吧。我曾经就这点试图去反对协会的做法,却反被派来的高层人员说教了一番——
“他们不闭嘴的话只会引起混乱,一旦除妖界混乱起来,除妖协会就再也难以维系社会安定了。”
为了社会安稳,而不惜止步不前,阻碍一切知识进步的途径吗……
“没关系。人类需要遵从神道才能永远生活下去的,违背了神道不管怎样的发展都得禁止,不然人类会自取毁灭。”
我心中极其反感这种说法——人类不应当拒绝成长与进步,倘若违背了神道会导致毁灭,那人类就必须进化成为能将神道打破、掌控、重塑的物种,而不是选择止步不前、苟且偷生,将进化与发展抛诸脑后。
心中对协会的憎恨日益剧增,导致我每一次接触迷幻结界,都渴望能从中理解到与协会不实的新知识。直到某一天,我解决掉了一只强大的怨灵后,协会的高层人员找上了我,委托给我一个极少人知道的秘密任务——回收其中一件神器。
我当上除妖师以来,偶尔会听到关于神器的传闻,但鉴于并不真实所以我一直不感兴趣,直到那天我才明白那是真实存在的物品。那位高层人员认为我对付怨灵的能力相当出色,即便从强大怨灵的迷幻结界中逃脱出来后心智也完全没受到影响,所以委托我回收一件名为“结界神珠”的神器。
“从外观上看,它是一颗精美的紫色宝石。它本身拥有的力量极其强大,所制造出来的结界绝对要比你对付最厉害怨灵的迷幻结界还要可怕。怎样,愿意接受这个来自协会的秘密委托吗?只要你成功解决了,今后你在协会里的人生都会一帆风顺喔。”
在除妖协会中的人生,我一点也不稀罕,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这是一个证明除妖协会错误的最佳机会!只要我利用结界神珠进行对人类有贡献的研究,那就证明他们的保守观念是错误的。于是,我千方百计将结界神器得到手后,以回收神器失败为由辞掉了工作,他们天真地以为我在回收过程中因强大的迷幻结界而丧失了心智,对我如同消失般的辞退毫不怀疑,也再没派人来向我追问关于结界神珠的下落。
根据“强大的迷幻结界拥有改变周遭事物的特性”这一事实,不难推断,只要能纯熟运用蕴含强大力量的结界神珠,持有者就能真真正正地达到随心所欲、心想事成,将周遭的一切全都强行改变成自己希望的模样:例如幻想当上皇帝的人,便能将自身所处的环境变为繁华盛世的古代,身边所有人也会随之改变,对自己俯首称臣,让自己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又像是幻想当上拯救世人的英雄,自身所处的环境将会被改变为绝望乱世,身边的人也会变成需要持有者帮助才能得救的受困人士;又像是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浪漫蒂克者,能凭空创造出自己理想中的意中人,或是将身边人变成自己所喜欢类型的人,同时也能改变对象的心意让其爱上自己,从而谈起理想中的恋爱等等。
当然,以上仅是夸张的构想,具体细节完全取决于持有者的心态、心情、心愿。事实上,因为结界神珠只能对持有者的周遭产生影响,所以当皇帝、成为救世主这些情况即便发生也会与本身存在的世界产生矛盾,容易让人察觉。持有者一旦因为矛盾而迷惘混乱,心态不稳,很可能会反复改变周遭,引发可怕的后果。
当然,只要持有者拥有坚定的意志,即便矛盾出现又如何呢?因为,每个人都是活在自己所身处的坏境当中,当矛盾来到自己身边时,全都可以用结界神珠进行纠正调整,成为不存在矛盾的合理事实。
可想而知,持有者的意志力十分重要,他不能是想法不坚定、心情复杂多变,总是随性而活等内心软弱的人,否则结界神珠只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也不能落到坏人手中,因此,作为神器的保管者,与它一起度过的时光均是相当难熬,每时每刻都得提防着各种各样的人。与其终日惊恐度过,不如赶紧找到愿意当白老鼠的研究对象来接受实验,可惜身为研究者的我必须进行记录并发表工作,无法将自身当作实验品,于是,我向外界散播各种谣言,向那些渴望“奇迹”的留下了联系方式,祈求能有人自愿当白老鼠。等待过程相当漫长,直到昨天与那对父母见面并确认对方自愿交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后,我才好不容易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研究对象——那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儿,其父母光是延长女儿的寿命便花费了一大笔费用,但绝症所带来的绝望让他们疯狂,为了让奇迹发生他们不惜将女儿送到我的手里。
只要用上如此厉害的神器的话,即便是患上了不治之症的人类,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永生,与死亡永别吧。当然,前提是那个人类希望永生。
考虑到结界神珠的危险性,我必须将坚定的梦想植入到研究对象的脑中,因此,我必须对她相当了解,积极地与她沟通,对她的价值观进行重塑,我还要把每天对研究对象的观察报告记录下来,以便以后能够翻阅、研究以及调整。
为了贯彻这个实验的根本目的,在这里,我决定对研究对象命名为——
逆神。
一平将这一页完整地看了一遍后,整个人呆在原地。他没心情去翻阅剩下的报告,伴随着刚刚得到的资料,自己探寻许久的真相犹如云雾被拨开一样清晰地浮现眼前,积存在大脑的所有谜题瞬间被同一条方程式解答干净。
“结界神珠……能让持有者根据自己所想来强行改变周遭一切事物……”
这时一平回想起来了,自己在事务所中抱着三分钟热度看书的时候,书上曾经提到“结界神珠”这一神器,描述它有着可怕的魔力,能轻而易举地创造对人、对灵的结界,更有梦想成真等夸张的功效。虽然这一页报告的内容不知真实与否,但既然它和书中提到的知识一致,这似乎值得一信。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小神携带着那件神器吧?只是碰巧在与她家位置上一致的废弃木屋中找到一叠奇奇怪怪的观察报告而已,小神拥有并利用了那件神器的证据,完全没……不,等等!结界神珠的外观是……精美的紫色宝石?!
还记得与猴妖对战那晚,小神的变身时候自己亲眼目睹了她那娇小妩媚的**,确实看见了她脖子上戴了一条绑了紫色宝石的项链……
不会吧!一平倒抽一口凉气。
倘若这神器真的具有如此可怕的魔力,那么,所有不合理事情都一下子地得到解释了——那全都是小神凭着结界神珠将自己的幻想现实化的结果!
为何BOSS会做出连本人也理解不了的举动,是因为与小神对话时被她利用结界神珠改变了想法与行动;为何她除妖前必须变身成如同动画中的魔法少女一样,为何她具有连BOSS也认同的实力,那也是结界神珠根据她所希望而改变现实的结果;不仅这俩人,就连明明已经决定了与任何人保持一定关系的自己,也肯定受到了小神的影响——自己的心态被她所影响,才会对过往根本没有任何兴趣的未成年少女产生恋慕之情!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运用结界神珠的力量欺骗了所有求助于她的人!比如,自己曾虚构出被妹妹怨灵纠缠并委托她将其消灭,她就索性将这委托真实化,运用结界神珠将妹妹的怨灵变成真实存在,然后在自己面前亲手将它除掉,塑造出一副无偿助人、实力可靠的高大形象!不仅是自己,所有委托她帮助的人都惨被她欺骗,还记得小神询问自己委托的内容时,曾经多次强调一定要将遭到怨灵纠缠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她便是透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制造出来的谎言构图,然后自导自演,重复这种办法来达到所谓的助人除灵,就像卖病毒软件的偷偷制造病毒软件的不良公司般。倘若说后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名誉,那么小神则仅是为了自我满足——满足她渴望像动画中魔法少女一样帮助别人的实感!若果不是多亏了如同观察报告所说那样,结界神珠只能对周遭环境产生影响,整个世界都会因为她的天真想法而变成一个危机四伏、妖怪遍地的世界吧!
一平相当生气。在他眼前,小神再也不是一个免费助人的可爱女孩,而是一个自私自利、为了自我满足不惜制造出各种事件的卑鄙小人。她所谓的“帮人除灵”,肯定就像她对自己所做的那样,先是按照委托者心中的印象记忆将怨灵凭空制造,然后表演一出除灵大戏,再熟练地背几句感人肺腑的对白来劝委托者放下对死人的思念,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意志坚定、想法成熟、实力强劲的除妖大师,真是卑鄙至极。
自己的至亲被召唤出来鞭尸,而当事人之所以如此做仅是为了自我满足……
即便是一个小女孩的所作所为,一平也感到无法原谅!
“一平!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居然呆在这里!”当一平完全被怒火占据头脑之际,小神在这个糟糕的时机出现了,她怒气冲冲地走近一平,“你知道我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你多久吗!而且你中途还转了好几次地方,谁知道原来你就呆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还有,你到底干了什么,我的家为什么会……”
“比起这个……你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吧。小神!”
一平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他转身怒视着一脸疑惑的小神。本来被连续爽约可以正义凌然撒火的她反而被一平的神情吓得更像个被责备的小女孩,在一平的视线下她战战兢兢地退后几步,迷惑不解地问:“干、干什么?该、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
“你还装作什么都不懂?”怒不可遏的一平紧握着颤抖的拳头,他巴不得直接往小神脸上挥去,“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不惜将我的妹妹召唤出来再除掉,在我面前上演一场别有用心的除灵大戏……什么天才除灵少女,我看你是个天才骗子才对吧!”
“你、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我已经知道了喔……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一平将自己所认为的真相一一道出,在愤怒与凌然之下化成坚韧的利剑刺向小神,“这个观察报告里边的对象是你吧!你本来是个患上绝症的病人,侥幸得到了神器结界神珠后利用它的魔力让自己长生不老,但是,对于这些你并不满足,你还利用了它让自己沉醉于理应不存在的虚伪世界当中,让自己像动画里头的主角那样,拥有无敌的实力,被人们所需要。就连你所住的豪宅,恐怕那也是假的吧!这间废弃木屋,才是你本来所呆的地方!”
“我是……患上绝症的病人?这间屋是假的?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小神说到一半不自然地停下了,只见她瞪大眼睛环视着整间木屋,仿佛一个失去记忆的人突然回想起什么般。
“呵呵,还在那里装作什么都不懂。作为一个少女你真是太差劲了!”一平冷眼嘲讽,他觉得自己没有动粗已算仁慈,因此即便注意到小神茫然若失的表情也不打算理会,继续自顾自地将她的无耻行径当面揭发。
“不记得的话,就看看你脖子上那颗紫色宝石吧!那便是给予你现今生活的恩人,你就是靠这石头来让自己沉浸在美梦当中。可是,为了这个美梦,你伤害了多少人?现实中本不存在的怨灵与妖怪,统统因为你的缘故而被制造出来了,就像我的妹妹……不,或许你根本没有真的制造出我的妹妹,只是用结界神珠在我身上产生‘妹妹的怨灵出现在我面前’这一认知感觉,然后让我在这幻觉中被怨灵迷惑,为她感伤,最后还亲眼目睹她的消失,并打从心底感谢你的帮忙,但事实上呢?这不过是你为了自我满足而制造出来的虚假事实罢了!牺牲他人来满足自己,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过分啊!”
面对一平大声的指责,小神没有反驳,她茫然地盯着一平,宛如刚从美梦中惊醒后,一脸无助地注视着突然将自己粗鲁叫醒的人,然后,清澈的瞳孔里流出了湿润的泪水,划过可爱的脸庞后一滴滴落到地上,她却没有发出一声哭咽,那眼泪犹如雨水般毫无感情地流下,这副冰冷的哭脸比起哀嚎痛哭更具冲击力,即便是怒发冲冠的一平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看着真是让人倒胃口。”对于小神这样的反应,一平满是怒火却无法继续对她宣泄,他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后转身离去,将几乎呆滞在原地的小神就这样丢在废弃木屋。为何她回来后这里没有受她影响变回她的豪宅,一平并不清楚,因为关于结界神珠这一神器有太多理不清的地方,但是,知道“小神是一切的黑幕”这一事实便足矣,反正自己今后也不会再与小神来往,BOSS会进行收尾工作的了。
“对不起……”
临离开之际,隐约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小神那发颤的道歉。撒谎者永远只会在谎言被戳破的那刻才懂得道歉——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在那位少女面前体现得淋漓尽致,倘若不是自己思维敏锐主动搜索这木屋,那女孩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向自己坦白,甚至继续沉醉于用结界神珠构筑的幻想世界当中。因此,对于她嘴唇发颤的道歉声,一平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手握着打算给BOSS过目的那几张观察报告匆忙离开了这片森林。
回到事务所后,BOSS并不在,一平急不及待地拨打她的电话,希望能向她汇报关于小神的真相。一想到现在还得要用小神送给自己的电话,一平就感到很不爽,不过,毕竟之前的电话也是她的缘故而跌烂的,把这个当作赔罪品诚心诚意地接受也没什么不妥。
这一次,BOSS总算是接了自己的电话,一平有点受宠若惊。
「喂,是BOSS吗,我是一平。关于小神的事情……」
「一平!我终于联络到你了。你的手机之前怎么了,不管怎么打都打不通。」
「之前那个摔烂了,现在用的这个是新的。比起这个,我有更加重要……」
「听我说,一平。关于小神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这么巧?我刚刚也弄明白了!」
一平抢先一步将调查经过通通告诉BOSS,包括那间废弃木屋的事情,指责小神后她一副无辜的样子,特别是她利用了结界神珠这一事实,并请求BOSS能想办法对付一下那个沉醉与美好幻想中的自私少女。
「没想到你居然调查到这一步呢,不,比起这个,你居然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事务所,这点更让我惊讶。倘若那神器的力量再次发动的话,你的认知肯定会遭到改造的吧。」
BOSS似乎没有反对自己的意见,这证明自己的猜想是正确无误的,这也是自然,毕竟有观察报告这一重要证据嘛。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惩罚一下她呢?这家伙为了自我满足不断在社会上制造危害人类的怨灵与妖怪,继续放任下去的话会引起麻烦的吧。」
「惩罚?你在说什么啊,一平……」
BOSS的语气一如既往满是余裕,仿佛诉说着一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但这对于一平来说,却是相当冲击的事实——
「你刚刚不就已经亲自杀死她了吗?」
「……欸?」
「不,与其说你杀死她,倒不如说你亲手超度了她吧——透过打破她幻想这一方式来超度她。」
「超、超度?BOSS,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冷汗在额头上直冒,一平那颤抖的嘴唇隐隐散发着寒意,「小神她刚才还在我面前生龙活虎呢。」
「是超度喔。因为,小神她早就已经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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